周叶-手腕（13）
13
再见叶秋，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三年后，港城。
周泽楷从房间中出来，看了眼腕上的表。十一点钟左右。
夏季的夜里，轮回新搬的S大厦冷气开得十足，若不是之前轮回内部的会议谈得气氛焦灼，想来现在他会觉得冷。
周泽楷站在走廊里，点了跟烟。身后陆续有几个相熟的轮回长老从会议室里出来，跟他问好，周泽楷也一一点头。没过多久，会议室已经走得空空荡荡了。
周泽楷望着落地窗外，夜幕之下四处亮着霓虹灯，看着珠江宛如一条彩色斑斓的荧光蛇，慢慢地抽着烟。
“小周。”身后忽然传来人声，周泽楷回过头，不怎么意外：“师父。”
轮回掌门人张益玮笑着：“看什么呢？”
周泽楷按灭了烟，摇头：“没什么。”
张益玮也不在意，招了招手，让周泽楷跟着他一起回到会议室中。
周泽楷亲自上前将张益玮的座椅抽出来，张益玮坐下，他才坐下。他身姿这两年又长了些，身上的气度也沉稳了不少。张益玮看着他，心中十分满意。
他也不能免俗地有过几个情妇，却统共没生下一个得意孩子。但这也没什么，他最疼爱的妹妹留下的周泽楷不比任何人差，而且——比他自己都强。要不是没个先例，他已经想要金盆洗手，把轮回的事情彻底给周泽楷去经营了。
“小周……”张益玮刚要开口，忽然顿住。他头有些晕，缓过了这劲儿，才点了点桌子上一份文件继续说：“白天霸图说要在城南项目合作的事，你到底怎么看？现在没人，不妨跟我说实话。”
周泽楷却担心地凝视着他。
张益玮笑着说：“老毛病，你还不知道吗？你说。”
周泽楷回答：“没什么不可以。”
“说说。”
“……无非是，嘉世与他们互相掣肘，”周泽楷缓缓地说，“霸图投资大，单枪匹马容易出事，愿意多拉几家做保险。”
张益玮嗯了一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跟？”
周泽楷点头，“评估做得很好。”
张益玮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只是霸图毕竟是积年的老家族，又是跟嘉世争。咱们骤然掺和进去，一着不慎就是与虎谋皮。”
这也是今日会议上一些家族老人的看法，求稳为上，坐山观虎斗即可。周泽楷默默听完，他不赞同，直说：“我们也不弱。”
张益玮笑笑，没有回答。
在他想来，周泽楷这就是小孩一样不肯认输的脾气了。轮回这些年势头很好，颇有跻身几大家族的势头。可是跟嘉世霸图相比，还是缺了几分底气。要张益玮来想，上升期，求稳总没错。周泽楷却觉得不然，富贵险中求，做事瞻前顾后，错失时机。
霸图能找上他们合作，和几年前嘉世施恩一样的做派不同，是类似于平起平坐，找合作人。就算霸图翻脸，他们难道就不能翻脸么？霸图和嘉世相争，虽然嘉世这两年声势下滑，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
不过周泽楷也知道，师父心中一时还难以割舍，于是不再力争。这是他守的规矩。
张益玮又担心伤到他，反而主动宽慰他：“你这两年做事很有自己的想法，好孩子。”
周泽楷不语，张益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师徒又说了些私事，张益玮提起自己的身体，乐呵呵地说有什么，英国医生还是老三样，说要保持心情好，没事，我心情好着呢。
周泽楷走前，张益玮想起什么，多说了一句：“听说叶秋回来了。估计陶老板也是为了城南这件事才把他叫回来。你这两日去港头那边做事要小心，别跟他么冲撞。”
周泽楷心中一怔，垂下头，说了声：“好。”
周泽楷走到电梯口时，有个人等在电梯口。
方明华笑道：“周少，去喝一杯么？”
“晚了。不喝。”
方明华乐呵呵地说：“老板不解风情，好朋友半夜喝一杯酒，也许明日就有了令嫂令弟妹，岂不是美事？难怪如今小报都要嫌你‘慢熟’。”
周泽楷笑一声，不言语。
他自己地位上来，对这些小报的态度，也从当年遇见叶秋时听信三分，变成了一点不信。他一时也懒得计较：“什么事？”
方明华哂笑：“去了您就知道了。”
周泽楷还是点了头。
方明华开的跑车，停在新城区轮回一家高级会所门前。周泽楷进门前脱了外套，将东西扔给后面的服务生，和方明华一同进了包厢。
里面坐着两三个年轻人，为首的一个看起来温和脾气好的男性beta站起来先叫了声：“周少。”
“嗯。”
剩下的人也齐声道：“周少。”
周泽楷坐在上首，除开方明华，另一边就是那个beta。
江波涛，也是港城本地人，和他同一所大学。
江氏家里原本不干这些事情。两年前跟周泽楷进了轮回，从此成为了周泽楷倚重的心腹智囊，随着周泽楷掌权，他的地位也日益稳固。江波涛人缘好，跟周泽楷私人关系好，私下互相称姓名，但在人前却尊敬地称声周少。这也是江波涛的聪明之处。
方明华笑道：“我们来晚了没？”
“来得比想象的挺早。”
一桌子都是周泽楷一手提拔的信任下属，大家都是年轻人，纷纷笑起来，和方明华打趣。
几人坐定，周泽楷问江波涛道：“是什么事？”
江波涛有些迷茫，心道今日小周怎么显得有些着急？但他上司直白发问，江波滔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认真对周泽楷道：“周少，嘉世有人私下联络了我们。”
“我们？”
江波涛犹豫了一下：“您。”想了想，多加了一句：“不是张老板。”
周泽楷沉默了一瞬，心想，……应该不是叶秋。
“挑拨？”
江波涛咳了一声。方明华插话道：“不太像。我听着那边的意思，似乎是之前咱们和蓝雨因为港口那批货的交锋让他们刮目相看，想和咱们合作。对方说，陶老板挺欣赏您。”
旁边一个因能打被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叫孙翔的，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早不刮目相看，晚不刮目相看，非等咱们和霸图谈的时候刮目相看，这眼睛也是挺好使……”
全桌都知道，就你非要开口。江波涛无奈地想。
周泽楷看他一眼，对方明华说：“继续。”
这两年，嘉世势头颓靡，不复鼎盛时期执牛耳莫敢不从的盛况，可后起之秀甚或是他们老对手霸图毕竟没压过他们一头。
老大还是老大，陶老板说句话道上仍是抖三抖。这还是叶秋前几年出国主持嘉世海外扩张的生意没有回来。叶神威震江湖，在不在，影响很大。
张益玮刚才说到，陶轩叫了叶秋回来。
“其他的倒是都罢了，”果然江波涛犹豫了一下，“听说嘉世让叶秋亲自押回来的那批军火也肯让咱们分一杯羹。只是具体怎么分，还得谈。”
周泽楷皱紧了眉，“他知道？”这样迂回，不像是叶秋的手段。
“他？”江波涛这样玲珑剔透的人都愣了一愣。
“叶秋。”
江波涛茫然道：“陶老板亲自叫人来，叶秋还有不知道的么？”
周泽楷停顿了一下 “叶秋亲自押船回来，想来，不愿意轻易让出。”
“哦。”江波涛点了点头，说：“这倒也有道理。”
他不免思索起来，若自己是叶秋，到底哪笔生意更重要？思来想去，毕竟自己不是叶秋，嘉世到底是不是空手套白狼，也不免存疑。
包厢里几人又谈了一番，最后江波涛建议，还是由周泽楷亲自向张益玮说明此事，既然咱们自己吞不下，还是交还轮回，才能不招张益玮的猜疑。
至于其他方面的考虑，在周泽楷自己稳固地位的关头，都可以朝后推了。
这件事谈好之后，气氛轻松下来。手下中叫杜明的年轻人出去招了招手，让人找几个公主少爷进来陪着喝一杯。
高级会所，皮肉交易也是要脸的。
叫来的公主少爷脸好看，陪酒也很有规矩，嘴上说不陪床。
方明华让坐过来的男孩到另一边去，笑着摇摇头：“我就不用了。”
在场几人都笑起来，人人知道方明华这些年费洛蒙上了头，追着一个乖乖女好大学生拼命示好。听说原来是在周泽楷中学认识的。至今也追了两三年了，眼看就要修成正果，自然要洁身自好一些。
江波涛等人纷纷笑着揶揄他。
方明华自己也大方，自己向那男孩赔了一杯酒，笑道：“对不住。”
男孩是受过规矩教训的，脸上笑意不变，应承两句乖乖坐到对面去了。
屋子几股甜甜的omega味道一冲，周泽楷也有些不喜欢，举手阻了另一个漂亮少爷过来，说：“不用。”
“怎么？”方明华诧异地笑，“莫非咱们周少也看上谁了？”
“没有。”周泽楷抚了一下自己后颈，闻到手腕上一股雪松清而涩的味道，是标标正正的alpha信息素。和几年前不同，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地让发情期的omega跪在他面前。
“……出来没打针。”
今夜又闹到了三四点钟，孙翔等几个年轻的说还想去附近酒吧玩玩，周泽楷摇头，拿起衣服，说要去个地方，不玩了。
孙翔等人没玩够，最后决定兵分两路，玩的就去玩，有事的自己去做事。
周泽楷上车的时候，已经有些醉了，找人将他送到叶秋的别墅附近，定定地看了窗外半晌，自己下车。
他走到可以看清别墅窗户的地方，慢慢停住了脚布。
夜色下这座老别墅开了灯后，显出一点昏昏黄黄的影子。还是没有人回来。周泽楷吹着风，醒了一点酒。
他熟门熟路地整个人倒在了松软的床上。
这房子自从叶秋离开，倒像是他的一样了。
明日又是周日了，叶秋大约还是不会来。
周泽楷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亮了。
忽然隐约听见楼下有一丝人声，周泽楷宿醉过后，头疼得不行，脸都沉着，看着怕人。他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脸，后知后觉反应了几秒，整个人起身站了起来。他一阶一阶走下楼去，脚步虚晃，才走到一半，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穿黑色西装外套，领口结一个苍青色领结的男人。
周泽楷呼吸声都静了几秒。那人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两腿交叠放在沙发靠脚上，左手上还挂着半截黑色的手套没有摘掉。他正在漫不经心地解衣服，神色不是很好，衣领下赫然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来。
男人手里拿着一根药剂，似乎刚刚注射过，后颈处肌肉微弱抽动。
是叶秋。
周泽楷心中默想，停住了脚步，站在楼梯上静静看着他。
他想要开口，却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秋也察觉人声，一双眼睛看过来。周泽楷想了半天，叶秋会是什么反应，然而叶秋只是诧异笑了笑：“咦？你也在啊，小周。好巧。”
周泽楷：“……”
三年之后，这是叶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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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这么鸡儿多，还是没写到一个非常嘻嘻嘻的剧情
气死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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