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手腕（20）
20
叶神雷厉风行。
他开了个鸿门宴，广邀众人，但凡还有摇摆不定对嘉世有心投诚的小角色都上了门。席面上，叶秋穿一身黑色西装，暗红色的领结，一枚银叶链子从胸口垂出来，举酒当庭定了承诺，城南项目能拿下，蒙各位支持，未来如何如何分成说得一清二楚。
嘉世未来也许不在道上混，此后之事，还要诸位分担。
这是直接分割势力了。众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纷纷心头彭彭直跳。
叶神久在道上混，本来买他面子的人就多，一位姓伍的家族长曾得过他的关照，举杯站起来喝完了一整杯洋酒，首先跟嘉世签了投诚状，一批人热血上头也当庭跟他签了合同。
叶秋结束此事后又在观望的几大家族中亲自走了一圈，摆事实讲道理，插科打诨说故事，跟几位老对手拉几个推几个，渐渐竟将风向掰回来了一成。
中间有一次，他和霸图的人在城北微草中门外狭路相逢，叶秋虽然几日没睡，眼下青了一片，仍能举着茶，对霸图的副手张新杰笑一笑，说：“早”。
他风流潇洒，鲜衣怒马的姿态倒是跟嘉世本部陶轩明面上冷若冰霜的态度两相对照，明眼人心中都不禁想：叶秋这又是何必？
叶秋不答。
这一行，过了半月，终于到了轮回。
窗户外夹杂着雪丝的冷雨飘了下来，街头巷尾逐渐有了红福的影子，孩子们捂着耳朵从屋檐下跑过，口中咿咿呀呀乱叫，眼看月历的新年快要到了。
轮回是新锐家族，要是换了几年前，叶秋无非知会一声，现在他却在年关亲自上门。
张益玮生病，不理事，周泽楷亲自出门迎了他一行人进来。
珠江口吹了一阵冷风，几辆黑色的车行了过来。车门打开，一条穿着黑色西装的长腿垮下来，旁边的人为他撑起黑色的伞，叶秋摆了摆手，将唇边的雪茄按灭。
叶秋大步走向周泽楷等人。白楞楞的雨丝落下来落在他肩头。
周泽楷静静看着他，脱掉手套，和他的手掌交握了一下。
“叶神。”
满手温凉。
“……城南项目耗了嘉世太多心神，如今就算不想做也是骑虎难下，除非另外找到好机会。只是霸图看得太紧，他们实在不好寄希望于此。但这个项目若是真给叶秋做成了，嘉世未尝不能再起炉灶。叶秋现在雷厉风行，无非是要快刀斩乱麻把形势坐定，新任港督来了，就算不喜欢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至于陶轩说要带着嘉世退出，我看不可能，说说而已罢了。不过看张先生的意思还是摇摆不定。”
江波涛挨在周泽楷耳边说。周泽楷轻轻嗯了一声。
“他说退出……陶轩从政，叶秋呢？”
江波涛愣了愣，回答：“叶秋从没说过。”想到这里，江波涛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叶秋连位子也不给自己找，此事定然不是真的。”
周泽楷缓缓点头。
他们正巧走回轮回旗下一处酒楼的大房间之中。
门童开门，周泽楷道：“抱歉，来迟。”
“没有。周先生请坐。”叶秋坐在主位中，脸上一直带着一丝笑意，见周泽楷进来，若无其事地对周泽楷笑了一下。
周泽楷眼睫垂了垂。
他入座之后，饭局马上开始。陪坐的有一个叫佟林的人，是现在轮回中的法务。他和叶秋也曾经认识，低声谈着什么。
叶秋话不少，几句笑语说下来，连与他没什么交集的江波涛都忍不住听了几耳，脸上露出笑意，心道：难怪他在嘉世时，爬得这样快。
只有周泽楷心不在焉。
上菜时一人挨个往各位杯中酌了些酒液。周泽楷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往叶秋面前一看。
叶神名声在外，很少有人知道他酒量其实很浅，一口就上头。周泽楷也是几年前偶尔听他说起。却见叶秋半举起杯子，含笑说了声“各位请。”一口喝干了酒。
周泽楷无言，慢慢垂下睫毛。
酒过三巡，席面上点到为止地聊了些明日正式议题，这场饭局终于要散了。
周泽楷要尽地主之谊，亲自起身，送叶秋去住宿的地方。两家的车在夜色下开到了酒店门口，周泽楷先下了车，回头看去，叶秋的车正好开门，一片雨丝浇下，天地茫茫，他走到他的车门前，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
叶秋身边的保镖呆了呆，自觉把手缩了回去。
叶秋怔了怔，将手放在周泽楷的手中。
“谢谢。”
“客气。”
两人走过玻璃回廊，叶秋忽然说：“好久不见，小周。”
周泽楷看了他一眼，眼睛往后一转，旁边跟着的几个人都自觉离他们，远得估计听不清两人说话。他“嗯”了一声。
“送你的东西，收到了么？”
叶秋走得快了几步，茫然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周泽楷说，叶秋看他一眼，笑笑：“怎么这个表情？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想抽根烟么？”
周泽楷凝视着他，点头。
两人走开两步，叶秋取出金色的雪茄盒，剪了根雪茄叼在口中，本来取了一根要给周泽楷，想了想，侧身过去给周泽楷点了根烟：“你抽不惯我这个吧？”
周泽楷笑笑。
两人并肩站着，抽了几口烟，趁着一段奶白色的烟雾淹没了自己的面孔，周泽楷深深地看了叶秋一眼，他收回目光，虚虚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什么烦心事。
叶秋吐出一口气，含笑道：“小周，咱们都这么熟了，不如交个底呗，要跟嘉世合作的话打算要怎样的条件？”
“……”周泽楷抽了抽嘴角，离愁别绪都被他打断了。
“问问也不行？”
叶秋认真追问。
周泽楷笑：“你问。”
意思就是你问了，我也不一定回答。
叶秋啧啧，向后倚在雕花的金属栏杆上，不说话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周泽楷想了想：“说说，你们的条件。”
“怎么？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叶秋笑。
……这不是你先问的吗？周泽楷无语。
叶秋笑完，倒是正色起来。
他手指伸出来，给周泽楷比划一个数字。周泽楷不说话。两人互相试探摸底了一番，叶秋总算唔了一声，周泽楷心中也大概有了数。
综合方面来看，这个交易能不能成，确实是一念之差的事情，但为此双方担的风险都不小。
周泽楷自己，其实是倾向于霸图的。
但他还没上位，张益玮要管大事，就看他怎么想吧。
周泽楷不说话。叶秋看从他这里确实挖不出什么来，也不再多问了。
“这样啊……”叶秋喃喃地说。
烟雾逐渐散去，两人烟都抽完了，他们抬起步子，咽着走廊继续向着前面走去。叶秋的房间在顶层，穹顶玻璃窗漏下暗淡的星光与雨雪的亮色，照亮了一片。
周泽楷走在叶秋后面两步，下意识看着他后颈一片白亮的皮肤。
忽然路上有一块打扫的水，叶秋在想事情，一脚往里踩过去，周泽楷下意识拽住了他的手腕，往外扯出一截。“？”叶秋惊讶地回过头，周泽楷一点点松开手：“……有水。”
“哦。”叶秋没当一回事，“谢了。”
两人穿过这片穹顶。
叶秋忽然回头，问道：“小周，如果我说这笔投资请你信我，有我在，你们就不会亏。你肯不肯信我？”一阵风刮过，穹顶发出微微震向。原来年关将至，窗外风雨飘摇。
啊去睡了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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