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手腕（21）
预警：原作人物死亡
21
后来周泽楷短暂地回忆过那个新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怎么回忆，都似乎被一层毛玻璃遮住目光，看不清叶秋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爱叶秋的时候，似乎他纯白无辜，希望他向他伸出手。他恨叶秋的时候，回忆叶秋的脸，似乎他故意在勾引他，拉他下地狱。
是……地狱。
叶秋问他信不信他。周泽楷并没有回答。
但叶秋有醉意的眼睛一直停在他心中，他的脸颊有些红，周泽楷看着他，甚至一瞬间把他干脆地按在墙上，吻一吻他的唇。
不知道这时叶秋会不会拒绝？然而他终于没这么做。
次日清晨张益玮上车之前又问了一次周泽楷的意思，他若有所地地问：“你心中觉得叶秋可信不可信？”
周泽楷沉默了片刻：“也无不可。”
但是按照他的性格，这句话已经算是赞同了。
张益玮轻轻咦了一声，看了周泽楷一眼，似乎是好奇他怎么改了主意。但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总不会骗人。周泽楷想。
他之后千百次后悔过自己觉得叶秋不会骗人。
年二十七，那天叶秋从他们手中拿了合同离开。年初一，他和张益玮过了个年，张益玮心头压着的这一块石头落了地，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
年十四时，周泽楷听说叶秋亲自去了城南，在场的霸图有一位一时怒意冲了头对他下了手。叶秋一时不妨，似乎被伤中了——周泽楷其实是很有些不信的，在他心中，叶秋的体术实在太强。
之后，嘉世一群人与霸图发生了械斗，场面闹得太大了，连警察都不得不出马拦截。韩文清与张新杰亲自去时，已经迟了，叶秋一手握着一把黑色的铁长棍，站在施工地入口处，上面一滴滴地流着血。韩文清惊愕地看着他，叶秋一只手按着嘴角的烟，左胸口几乎对穿了一个伤口。他招招手，对他笑道：“老韩。”
韩文清见了脸色也有些变色，甚至一时没有关心到底谁输谁赢，只是问：“你这是何必？”
叶秋笑着，没说话。
他们双方的敌对气氛到此为止，终于一鼓作气，再而衰，霸图方面保下了先出手的季冷，决定暂避锋芒，叶秋雷厉风行地安排了人直接抢地动工。
到了阴历二月，新任港督正式到任，港督府门庭若市时，城南的工程已经进了正轨。
陶轩亲自上门，令人惊讶的是，红发的外国佬似乎和陶轩早有认识，彼此公开亲热得很，英国佬还介绍了个自己疼的金发情人给陶轩认识——说是认识，其实也就是送他了。见状，霸图方面来人脸色不太好，而后来下了决心跟着嘉世的家族则是心中暗暗庆幸。
港督是个英国大贵族，一头红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只会说上一两句白话，将陶轩等人送出门时，乐得高兴。听说原来在他国的上院也是呼风唤雨，只是后来在贵族派系斗争失败，失了宠爱，这才被赶了出来。
他随身带一位窈窕的夫人，一个大一些的女儿，一个小儿子，几人高谈阔论时倒是一看就下足了功夫，对港城现状了解得颇多。
叶秋这边监工，那边陶轩上门拜访。
“陶先生，其实你所说的事情，我很满意。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呃，那个词，叫做，煞费苦心？”
陶轩笑：“伯纳德先生，我想赚钱，为了赚钱，才想疏通各位大人的关节。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的老同事们会不会对我的新奇礼物感兴趣？”
港督唔了一声，摸了摸胡子：“如果都是之前你送给我的礼物那样，这倒是毫无疑问。”
“我会让您的情人证明这一点。”
“哈哈，算不上情人，算不上……”
正是二月花初开时，杏花初绽，陶轩带了夫人去与港督夫人喝下午茶。
陶轩的正式夫人原是嘉世名不见经传时娶的，因为不太管的着老公，看他养了一堆鲜嫩的omega自己也没了计较的心思，干脆也去养俊秀的男孩了。她听了一耳朵男人们对话，听得不懂，不想再听了。
她不太喜欢喝英吉利的红茶，只听着翻译的几个年轻人传话，和港督夫人无谓地攀谈而已。
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味夸港督七八岁的大女儿时，陶轩终于和约翰逊先生谈完，一家人一起出了港督府。
听说双方交谈甚欢。
一时议论纷纷。之后城南的项目不再有什么反复。
叶秋终于去住院了。晚上叶秋躺在嘉世家族医院的床上，输着点滴，眼睛眨了眨。
一个护士从门口经过，叶秋眼睛从门外落在他身上，忽然坐起身来，随手扯掉了手上的输液管。
他放低身形，缓缓走出病房。
一直走到一间房间前才停止，叶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门牌：“生理实验室。”他毫不意外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把钥匙，径直插入了关着灯的实验室门中。门被无声推开，叶秋眼中精光闪烁，缓缓走进了这间十多年前来过的实验室。
……
内外无忧，过了那阵风雨飘摇的风头，嘉世似乎又煊赫起来。
陶轩暂时不露面，刘皓等人四处出门四处宣扬声势。
苏沐橙恰好拍完戏回了港城，她坐在家里等了几天，谁知叶秋不来。
她困惑极了，去问人。有人说叶秋之前住了院，后来不知所踪。苏沐橙被吓了一跳，连忙赶到嘉世家族医院，却被在门外就拦下了。
“站住，叶秋呢？”苏沐橙眼尖，一眼看见从外面悠悠走出来的嘉世副手刘皓——他最近上了位，姿态潇洒得很。
刘皓身后围着一堆人，脚步一停，脸上笑容也消失了。
“苏小姐问谁？”他扯了扯嘴角，“难不成问我？”
苏沐橙怒瞪着他，重复了一次：“叶秋呢？”
刘皓嗤笑一声：“你问我，我也想知道。”
苏沐橙呆了呆，看着他们骂骂咧咧地进去了。
城南的项目再次启动却似乎不是好事。
工程即将竣工的时候，嘉世临时撕毁了跟其他家族约定的合同，大模大样地将其他家族全部赶出了城南。借来的资金说是暂时借用。
一时间满座大惊，有派人驻扎的家族上门询问，却被一队港督指派的警督亲自押解回去关了一晚。
到了这个份上，再看不出来的就是有问题了。
陶轩要独吞这笔钱和这片地。
韩文清走到警局外面，眯起眼睛，左右看了一眼，被这副巨像变动引得挑了挑眉。他身后跟着的副手张新杰忍不住道：“看来陶老板是真的想金盆洗手。”他语气虽然淡，话却说得讽刺。话里无非意思是说嘉世卖了所有人，以后就算还想继续混，也要掂量掂量。
韩文清不语。他望着警局压着的乌云，想到了失踪的叶秋。
“不会是死了吧。”韩文清冷哼一声。
张新杰没有接话。
陶轩是跟港督谈了什么交易，内帷的谈话自然不得而知，若有送礼来往之事总可知道一二吧？
有心思缜密之人一排查，只有几次omega互赠，上不了台面。
于是这件事，还是存疑。有人劝霸图出头，张新杰出面按灭了，一些人便觉不足，自己也东施效颦找了手下最美貌可人的omega送去港督府，却被当夜光着身子赶出了门。
“凭什么啊？”人人大惑不解。
嘉世那边胆子越发大了，因自己势大，港督又突然和他们老大交好，仿佛找回了当初叶秋鼎盛时的威风凛凛，甚至还要更加陶醉上七分。
赶人若是不走，干脆直接赶到一起送去警局关了一夜。出事那天轮回方明华的父亲当时恰好就在城南，他倒是原本不是为了这个项目来，但为了安抚人心进了城南混乱的场子。
方明华接到消息的时候，手一抖，一根烟掉到了地上。
方妻急匆匆地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同上了车。
回来的时候，方明华颓唐地在轮回大厦门口遇见了周泽楷。
方妻两眼含泪，周泽楷看了他们一眼：“……上去说。”
原来方父去主持场面，本来以为全身而退没有问题，谁知到了嘉世几队人来时，想走竟也走不掉了。
方明华去见人，谁知道他这样的身份，都被赶在外面，亲眼看到父亲被人推在里面，换了身衣服，看起来又是愤怒又是无助。第二天电话打过来，本来是方明华在听，一旁张益玮听得狐疑，再三追问，终于得知了此事。
……消息传来时，周泽楷第一时间让人围住轮回大厦，瞳孔震了震，忍住了走上车里。
他挥开江波涛的手，大步走上医院的楼。张益玮常年留的病房就在十楼。他缓缓地打开病房的门，里面已经空了。周泽楷用几乎难以控制的声音轻声问：“人呢？”
“张先生一时受了刺激，病情突然反复。现在已经在抢救了。”护士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同情。
周泽楷转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江波涛一句“别急”吞回了喉咙里。周泽楷走到急救室的门口时，头顶的红灯还在闪烁，周泽楷内心在无限的悔意，忽然涌出了一股新的情绪。
对叶秋的，对他自己的。不住翻涌上来的痛苦难忍的钝痛。
他坐在抢救室外，迟钝地觉得自己咬紧了牙。
他回忆起，是自己对师父说，信叶秋。
他信他的代价，这么痛苦吗？
是他错了吗？
在周泽楷半夜握着昏迷不醒的张益玮的手，于外界诸事不闻时，嘉世当天夜里突然出了一道来自教父本人口述的血令，一时惊破了天。
叶秋已经从嘉世叛逃。陶先生下令，秘杀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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