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手腕（19）
19
两人落了车沿着几棵白桦树向着教堂里走去。两人穿得正式，看起来像是来迟的宾客没有被拒在门外。他们悄悄地走到教堂后排的长椅上，坐下。
教堂里果然正在举行一场西式的婚礼。
这座教堂有些年头了，听说是打仗的修件的。建筑整体有了一些风蚀的裂纹，大理石的圣雕像以及穹顶的壁画仍拥有庄重的外表，深刻美丽，使得婚礼也很圣洁似的。
在一扇巨大的琉璃彩色光窗下，周泽楷和叶秋看见台上一对穿着黑西装和白色婚纱的新人站在牧师面前。
“我们来得正好。”叶秋附耳对周泽楷说。
周泽楷点了点头。
白发苍苍的牧师微笑看着两位新人，目光落在两个新人交握的双手上。
“……你是否愿意娶这位女士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年轻的alpha满脸通红：“是的。我愿意。”
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穿着白色婚纱鱼尾裙的新娘。
“你呢？我亲爱的孩子。”
“我愿意。”新娘满脸通红。
宾客们纷纷欢呼起来，两个新人在牧师的许可下交换了一个甜蜜的亲吻，年轻的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在激烈的拥吻中，逐渐飘散了开来。座位下亲友们的欢呼淹没了两个新人，所有人笑着起身鼓掌，新郎和新娘满脸通红地被怂恿着拥抱在了一起。
周泽楷入神地看着台上，等他再次回过头时发现叶秋已经不见了。
周泽楷在一棵白桦树下的长椅上找到了叶秋。
他坐在长椅上，两条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有几片淡黄色的落在叶秋的肩头。
教堂前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似乎是新娘在亲友们的围绕下走出教堂，要开始抛握在手心里的花球了。
周泽楷到叶秋身边，伸出手从他的肩上摘掉了一片树叶。
“……树叶。”
叶秋笑了笑，睁开眼睛：“坐。”
“不看完？”周泽楷坐下问。
“承诺是最重要的部分。我已经看完了。”叶秋回答。
一片树叶又落了下来，徐徐地坠在了叶秋头上。
叶秋没有用发蜡时头发是纯黑而细软的。周泽楷再次伸出了手，叶秋这一次却先他一步从头顶摘掉了树叶。
叶秋将黄色的叶片放在手心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吹了一口，那片黄色的树叶被他吹了出去。
“我有事要问你。”叶秋说。
终于来了。周泽楷想。
“问。”
“花是你送的？”
“嗯。”
叶秋笑了：“谁教你的？”
周泽楷反问：“不喜欢？”
叶秋不置可否：“你喜欢？”
人家说追人就要送玫瑰，难道不对么？周泽楷的表情说得明明白白，叶秋看笑了，语气没自己预想中那么严肃：“车也是你送的？”
“嗯。”
叶秋笑了：“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周泽楷默认了。
叶秋点了点头。周泽楷等他继续开口，叶秋目光转到一旁，凝视着一片黄色梧桐叶缓缓坠地：“怎么不写名字？”
周泽楷这次很平淡地回答：“送你的，不用写。”
“……”叶秋挑眉看了他半晌，看得胸有成竹的周大少有些尴尬，似笑非笑道：“周少，其实我当初在酒吧做的时候，最喜欢你这样有钱又要脸的小开。”
周泽楷无语。
叶秋哈哈大笑：“不用紧张，我不做这行好多年啦。”
“……现在不喜欢了？”
叶秋闻言一哂，他伸出一只手，像是抚摸一个让人头疼的小孩子，轻轻抚过周泽楷的脸：“现在我用不着这些了。”
周泽楷稍微垂下肩膀，半闭眼睛给他抚摸。ALPHA五官英俊，颧骨有些高，褪去婴儿肥之后显得面容深刻。叶秋倒有些恍然，心道原来小周已经长得变样了。
“你做这些是要追我？”
他问得直接，周泽楷也答得直接。
周泽楷睁开双眼，直直地看着叶秋。“是。“这一个字咬得很轻却很坚决。听得叶秋心里倒是颤了一下。
叶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叹道：“小周，你啊……”
周泽楷直觉觉得他这句不会是自己喜欢听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睁开双眼，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指。叶秋常年握刀握枪，手指却白皙细软，握在手里仿佛能被握断一样。
年轻人的手指比叶秋烫了很多，叶秋下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打断在嘴边。
叶秋：“？”
一阵微风吹过，一片树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周泽楷将他的手拉到唇边，啄了一下。周泽楷一字一句缓缓念出一段话，叶秋听得一时出神。
“……我愿意娶你作为我的妻子，我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你，对你直到永远。”
牧师说，接着新郎就可以亲吻新娘了。周泽楷一点点地抬起头来，想要吻叶秋的唇。然而，他只吻到了叶秋反扣的掌心。周泽楷睁开双眼，神色不算多失望。
叶秋将手放在两人四片唇瓣之间：“别了，咱们的身份，我玩不起你，小周。”
被心上人这样直言拒绝，周泽楷居然还有闲心在心里想，胡说什么，分明是我要玩你。
他凝视着叶秋，仰头再度在叶秋手心啄了一下，叶秋反手捉住了他的下巴尖，摇摇头，似笑非笑的模样。叶秋从上衣口袋里找出一串钥匙，丁丁零零放在周泽楷手上。
“还你了。”
周泽楷：“……不用。”
“不止你送的。”叶秋说，“还有那间别墅的钥匙，也一起送你了。”
周泽楷身上冷了一半。
周泽楷不肯接叶秋的钥匙，钥匙一下子全部掉在地上，落在泥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秋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你不想要就扔在这儿吧。“
“……”
他没叶秋这么狠。周泽楷缓缓弯腰，捡起了钥匙。
叶秋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上课？”周泽楷问。
叶秋这次笑了，他回转过头，认真地说：“不用了，小周，你已经出师了。”
周泽楷的失恋，不止是失恋，叶秋也随之不见了。
收下叶秋的钥匙之后，一个多月中，陆续往叶秋出了名的另一个住处松了几次东西，然而包括一枚戒指，然而和叶秋其他新旧绯闻对象的东西一样，石沉大海，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叶秋本人的眼。
他离开了。
叶秋再次出现再报纸上，真假消息难测。
听江波涛那边安的钉子说，叶秋似乎和陶轩吵了一架，气得陶轩脸色铁青，罢了叶秋一半的权——但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
“说是想夺权，笑话，叶神夺权还轮得到陶老板安稳这么几年？”很多人的口风都是这样。然而人都是墙头草，风雨飘摇之际，私下的态度不禁摇摆起来。
情场失意，周泽楷其他方面倒顺风顺水起来，显得很讽刺。
半年之中，张益玮病情反复了几次，英国医生也开始严肃起来，说不能再刺激老先生，要好好休息，身体健康才是人生根本。
张益玮也总算找到机会，干脆放手日常事宜都让周泽楷做主，他和其他董事会只把关几件大事。
所谓大事，其中一件自然就是从年中拖到年尾的霸图和嘉世争夺城南项目的事情，听说这件事后面，与明年初即将新上任的港督与大英委派的独立政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方明华摸了摸下巴，在会议上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嘉世肯出让军火，毕竟是老牌子，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说完嗤笑一声。
黑，和政，要分家很不容易。
政府倒向谁，谁能轻松接东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嘉世要怎么确保新港督向着他们，单一块地也只是敲门砖而已。
周泽楷也不是圣人，让江方渐渐剪除轮回老人的羽翼，换自己的人上位。半年之中大展拳脚，轮回看来倒是气象一新，方明华十分欣慰。
半年来，嘉世倒是诸事不顺，首先是老大和叶神争执，再来是几道酒吧街被查封了几批，听说是下面有人进去之后嘴不严，连带影响了港口的两批货，接这个机会霸图等素来有摩擦的家族落井下石，嘉世势头一萎，这龙头老大的位子越发风雨飘摇。再次，和港督接触这件事，满座皆惊——陶轩做出了要从政的派头，生意做完，要带着嘉世洗白上岸。
陶轩亲自去见了叶秋。
“陶先生，你认真的？”叶秋笑。
陶轩反问：“你当初和沐秋不就是这么劝我的吗？到了顶峰，急流勇退，怎么，现在你反而舍不得权位了？”
叶秋没说话。陶轩叹了口气：“叶秋，这次我认真要守规矩啦，你呢？”
“我明白了，陶哥。”叶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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